茲姆

【6927/all27】the end of summer01-07

致住在我心里的魔术师先生杰西卡:

01


 


最早意识到沢田纲吉有异样的其实是蓝波。


 


“我说啊,阿纲真的是个超级大笨蛋,”早饭桌上,蓝波嘴巴里塞了个甜甜圈,口齿不清地喷着面包渣,“蓝波大人难得想去笨蛋阿纲房里看有没有好吃的,进门就发现笨蛋阿纲就只是坐在那里发呆,蓝波大人好心好意想要陪他玩,笨蛋阿纲竟然问蓝波大人的戒指怎么变样了,哈哈哈哈哈……”


 


蓝波笑得在椅子上打滚,结果被还剩一口的甜甜圈一下子噎住,立刻表情痛苦得伸手求救,“给……我……水……”


 


亏得是火爆脾气的狱寺外出任务,不然蓝波必定是说不完这些话就被一炮轰飞——今天一起准点吃早餐的风太和库洛姆都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一个赶紧把蓝波抱起来拍,另一个立刻递过水杯。


 


“BOSS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库洛姆看着咕咚咕咚连抢带忙喝了一大杯水后回过神来的蓝波,表情还是有点担心,“今天也没有来吃早餐呢。”


 


“阿纲哥毕竟很忙,”风太笑了笑,“就给他一点偷懒的特权吧,”说完,他把蓝波放下,熟门熟路地拿过盘子装点心,“我送过去。”


 


库洛姆点了点头。


 


 


风太前脚刚出餐厅,恢复精神的蓝波又活力无限地也跑了出去,顿时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库洛姆一个人。温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撒了她一身,她恍惚中想起前些日子在走廊上遇到沢田纲吉时,对方尴尬地问自己房间号的事情。


 


“呐,库洛姆,有件事情拜托你,”库洛姆明显看到说这话的他松了口气,“你知道会议室……是在哪里吗?”


 


可能是当时窗外的阳光也和现在一样过于炫目,当时的她,只是瞪大了眼睛,半响没有说话。


 


Boss是穿越到十年前了吗?还、还是说,这是骸大人制造了幻觉?


 


意识到了眼前人的迷茫,彭格列十代目表情有些窘迫和不安,仿佛自己犯下什么错误,“别、别介意,库洛姆……我刚刚是打赌输了所以在勇气冒险测试,没、没有那么笨啦……”


 


他啊哈哈地挠头笑了起来,还没等库洛姆说点什么,他就挥舞着双手喊着“我做到了啊哈哈哈—”向前跑去,即使库洛姆能够感知到附近根本没有人去和他一同进行这个拙劣借口的游戏。


 


BOSS,真的有点奇怪。


 


还没等她继续思考下去,刚出去没多久的风太就冲了进来—库洛姆很少看到风太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正讶异着,风太就喊了起来:“守护者……现在需要立刻召集所有的守护者!”


 


“阿纲哥他……阿纲哥他失去记忆了!”


 


 


reborn为了潜心追踪跨/国/黑/手/党/走/私事件的真相,已经很久没有和彭格列本部联系。但这次特别会议上,reborn还是电话参加了。


 


沢田纲吉搞不清楚是谁通知了reborn,他的家庭教师又是在何种背景下和自己联系——他只知道自己脑子很乱,并且再也瞒不下去了。


 


“抱歉。”面对一屋子表情各异的人,他开口的第一句声音有点闷。


 


“这不是你的错啊十代目!”狱寺抢着大声说道,“一定是最近的事情太多,十代目没有能够好好休息,这都是身为左右手的我的失职!”他越说越痛心,一拳捶得桌子抖了起来,“十代目接下来请好好休息,所有的事情务必都请交给我这个左右手!”


 


“嘛,狱寺说得很有道理,”站在一边的山本武笑了笑,“我想可能也是阿纲你的压力太大了。”


 


沢田纲吉被家族守护者安慰着,却只是勉强挤出了个笑容,“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但——”


 


“这个状态,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渐渐地想不起来最近发生过的事情。”


 


“实际上,我现在能想起来的——”彭格列年轻的十代目环视了一周写满了担心的脸——“只是巴吉尔带着彭格列指环到日本的时候。”


 


“后面的,你都已经不记得了?所有的人和事?”


 


一直没有出声的reborn开口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事实上从沢田纲吉刚认识他的时候就没有听到过他任何情绪的波动,但彭格列年轻的十代目还是没由来地心拎了一下。


 


“是的。”他缓缓地说,眼角低垂,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自愿接受所有人的审判。


 


家族会议的场合上,云守和雾守永远都是缺席的那两位。但今天,直到沢田纲吉说完那两个字,角落里不经意地消散了雾气与门外转身就走的两个人,还是让年轻的彭格列十代目有点不知所措。


 


有时候真的觉得,超直感是负担。他默默地想着。然而,无论他想不起的这五年间发生了什么,他都知道,现在的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彭格列十代目。


 


谁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办?


谁来告诉他,如何能填补上内心巨大的空洞和愧疚感?


 


 


02


 


当狱寺顶着黑眼圈拿着一堆手稿找到自己时,沢田纲吉在可以称之为折磨的不断失忆的时间以来,头一次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狱、狱寺君,这是什么?”


 


眼前的青年虽然和记忆中的少年模样上有了出入,但那副一见自己就激动万分叫着“十代目”的样子无论如何都是让人印象深刻的,“我熬了一周夜写的,请十代目过目!看了这个,十代目就一定能找回所有的记忆!”


 


“《我成为十代目左右手的那些光辉岁月》?”


 


接过手稿下意识地在岚守闪光的期待中念出了名字,沢田纲吉有种久违的脱力感。这种感觉很遥远,但又很亲近,明明只是再微小不过的细节,却一下子把他拉到一些呼之欲出的场景——然而现在,那些只剩一片空白的场景,只能让他觉得有些苦涩。


 


 “呃、呃……谢谢你,狱寺君。”


 


他捏紧了手中的稿子,对着狱寺隼人笑了笑,“我一定会好好读的——对了,山本君约我今天出去玩抛接球,狱寺君要一起吗?”


 


“那个棒球笨蛋——”狱寺隼人小声嘟囔,“竟然又被他抢先一步……”


 


“或者狱寺君先回去休息吧?”沢田纲吉抢忙说道,面带歉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稿子,“连续熬夜一定很累,我想还是先好好休息下吧?你看,其实我——”


 


——“好得很”几个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纵然他想装装样子,也知道自己的状态真的说不上好。


 


岚守的目光黯淡了下去。他知道,每次看到十代目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陌生,自己还需要一直骗自己这只是暂时的,他就真的怕某一天难以支撑,再也笑不出来。


 


狱寺隼人逃也似地走了,没有提出要跟着去山本那里。


 


——————————————


 


沢田纲吉知道,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虽然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帮他——山本每天都用玩抛接球的借口陪他训练;笹川了平从老家的妹妹处搜罗了许多照片给他;库洛姆说是要和碧洋琪学习恢复记忆的料理,虽然被制止了;甚至连蓝波都忧心忡忡地攥着零食要给自己——


 


但越是期待,越是让他难以忍受。


 


而这份难以忍受,在reborn拿枪指着夏马尔的脑袋让他给自己看病之后,更是忽然地压得他透不过气。


 


“彭格列的小子,身体没什么问题,死不了,”夏马尔仍旧满脸不情愿,声音拖拖踏踏,“至于脑袋不好,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天生就这样吗啊哈哈哈哈哈……”


 


“砰——”的一声,夏马尔手里的香烟被一枪轰飞。


 


罪魁祸首reborn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那般无辜,“是什么原因?”他声音不大,却别有一种威慑力,“我需要知道如何才能让蠢纲恢复,夏马尔。”


 


哪有求人做事还这么高高在上的?夏马尔的白眼翻上了天,但一屋子脸色都不太好的彭格列下属又让他没办法糊弄过去,末了,他只得叹了一口气,看向站在一旁,从一开始就沉默无言的沢田纲吉,“你现在,还能记得多少?”


 


“……虽然我自己没办法判断,但从别人的描述中,是遇到reborn之前吧。”


 


彭格列年轻的十代目声音很轻。


 


“这世界上,失忆的原因太多了,”夏马尔又叹了一口气,“即使有人只是愚蠢地摔倒了,可能爬起来就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他看到枪口又开始对准自己的reborn,又赶紧补充说道,“彭格列的小子失忆并不是病理上的,而是人为的!所以我压根看不了,这种事找医生也根本没用!”


 


“人为?是谁?”狱寺立刻嚷了起来,“有谁竟然敢陷害十代目!”


 


屋子里顿时就乱了起来。而夏马尔则趁机从最靠近的门溜了出去。


 


 


Reborn看向还处于震惊中的沢田纲吉,若有所思。


 


“所以,是谁呢?”


 


毕竟在你身边有动机的,似乎真的不止一个啊。


 


 


03


 


夏马尔溜走后,reborn立刻要求沢田纲吉以家族首领身份强制召集所有守护者。


 


为何要多此一举下此命令,其他守护者都心知肚明——从出事到现在,还未在沢田纲吉面前现身的云守和雾守,怎么看都有点不近人情。


 


“家族内部本来就有反对势力在蠢蠢欲动,毕竟让一个过于年轻的日本小子成为彭格列首领,在敌对家族来看是个笑话,在彭格列某些老古董眼中也是无法接受的。如果蠢纲在根基还未站稳的时候暴露了这件事,很可能引发家族的内乱。”


 


姗姗来迟的云雀恭弥在用绝对不算客气的力道踢开会议室大门的时候,刚巧听到reborn这句话。


 


“我们可以开始家族会议了。”看到进来的人没有和在场任何人说话的意图,reborn示意从一开始就一头雾水的沢田纲吉去关门,被指使的褐发少年赶紧起身,却莫名被迎面走来的云雀恭弥瞪了一眼,吓得他赶紧低头。


 


虽然遇到reborn之后的记忆都丧失了,但眼前这位他实在是不敢忘——并盛中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纪委员!


 


即使从旁人口中大概也得知了过去发生了什么,沢田纲吉还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加入彭格列。


 


“还有六道骸,我们现在没空陪你捉迷藏。”


 


话音刚落,房间的另一个角落莫名起了紫色的烟雾,而待烟雾散尽,表情看不出喜怒的蓝发男子安静地站着,仿佛已经待了很久。


 


坐在首领旁边位置的狱寺隼人看起来很想暴跳起来骂人,但被reborn用眼神制止了。


 


“今天本来应该是召集大家的彭格列十代目首领沢田纲吉发言,”reborn看着关好门溜回自己座位,却被提到名字而吓了一跳的沢田纲吉,眼神中有些难易揣摩的意味,“然而现在的状态,想必大家也很清楚,蠢纲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蠢纲,目前的他,不仅不认识在场的所有人,连激发死气之炎的能力也丧失了,而且——”


 


reborn没有去看越发坐立不安的彭格列年轻的十代首领,语调甚至没有起伏,“——原因不明。”


 


“夏马尔那个混蛋不是说是人为原因吗?”狱寺隼人终于忍不住,猛地拍了面前的桌子,以此来掩饰有些颤抖的声音。


 


“以我对那家伙的了解,这个结论90%是他的胡乱推脱,”reborn看了一眼狱寺,“但起码那家伙说的与阿纲自身身体状态无关还是可信的。”


 


“难道真的是被人夺取或者封印了记忆?”坐在沢田纲吉另一个方向的山本武开口了,他看起来有点迷茫和困惑,“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做得到吗?”


 


“当然可以。”


 


在reborn还未开口之时,一个听起来有点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沢田纲吉闻声望去,发现是先前站在角落里的蓝发男子。从狱寺君那本书和风太给自己补习记忆的情况来看,似乎应该雾守,六道骸?


 


仅仅是看过去就觉得有点可怕啊。


 


没敢对上六道骸扫过来的视线,沢田纲吉立刻假装去看地板了。


 


Reborn没有去理会六道骸瞬间由失落转化为玩味的眼神,只是皱了皱眉头,“比如说,极为强大的幻术。”


 


此话一出,除了自顾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云雀恭弥,其他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六道骸。


 


六道骸一副看起来完全不在意的状态。


 


“又或者,是白兰那种可以控制他人精神的能力。”沉默中,reborn补了一句。


 


“可是阿纲开始失忆差不多是一个月前的事情,这半年我们都没有和白兰有过任何接触啊?”山本武如有所思,“还是说,有其他我们还不知道的异能力者?”


 


“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是没用的,最关键的是蠢纲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有线索要好说的多。”reborn环视一周,“今天也并不是想让大家来讨论出办法,只是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能肩负起守护者的身份,在最为关键的时期,保护好阿纲。”


 


“拜托了。”


04


 


沢田纲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陷入了梦境,醒来已经是五年之后。


 


似乎从前的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在一系列说是阴差阳错还是早已安排好的种种之下,自己被波维诺家族的十年后火箭筒送到了十年后。那个时候,自己和一同穿越过去的其他守护者,打败了看似不可战胜的白兰,最终扭转了未来。


 


心智已经退回14岁的沢田纲吉,像是听天书一样,完全不能想象岚守口中那个力挽狂澜的人是自己;更别说知道这一切竟然是十年后的自己安排的——绝对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吧?


 


如果不是敏锐捕捉到描述者连十年后沢田纲吉的假死都表现得心痛到无以自拔,他真的以为这个情绪激动的守护者是在编故事。


 


“听、听起来确实很了不起,”沢田纲吉讪讪地笑了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摆出什么表情,“原来我是那么厉害的人吗哈哈哈……”


 


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眼中满是荣耀,“十代目当然是那么厉害的人,只可惜我的描述都不能表达万分之一……”


 


可能是挂在沢田纲吉脸上的表情太过尴尬,狱寺隼人低声咒骂了一句可恶。


 


十天前,还能依稀记得最初和自己并肩战斗过的十代目,在看自己的时候,目光中还会有愧疚和闪躲。然而现在忘记了一切的他,眼中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狱寺隼人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他与眼前这个人所有羁绊的清空,他不能接受眼前的人好像和自己所有的事都毫无关系——


 


“十代目,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希望有人能够伤害到你,因为这是作为十代目左右手的我的失职,”狱寺隼人缓缓地开口道,沢田纲吉发现他的目光深沉得可怕,“而这一次,我却头一次希望是出现了这么一个证明我失职的人,因为起码,可以有希望让你恢复,让你想起我——”


 


岚之守护者可以说是在苦笑了。


 


“狱寺君,”沢田纲吉小心地斟酌着字句,“我知道,自己的记忆对大家都很重要,但我——但我真的想不起来。”


 


“虽然我会努力地去想,但——可能真的会让你们失望。”


 


心智14岁的少年,在这几天接受了太多爆炸性的信息,被突然丢入这个世界的各种不安和惶恐,他强忍着,无法向他人倾诉。


 


“所以我想,”他几乎是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对其他人脾气火爆的岚之守护者,“如果我真的想不起来那些事情,大家、大家也请不要如此苦恼,毕竟,过好当下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啊。”


 


少年绞尽脑汁抬出不记得是从哪个路边杂志上看来的心灵鸡汤,但这份安慰似乎并没有获得多大的效果。


 


“十代目说得很对。”狱寺隼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原先的世界线中,没有能守护住十代目的我们也继续苟延残喘着,虽然在打败敌人之后我就会选择自尽谢罪,起码现在,十代目还在这里……”


 


狱寺隼人喃喃自语。


 


沢田纲吉看着他,不忍心再提醒一遍现在的自己连死气之炎都无法点燃,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有那么一瞬间,14岁心智的沢田纲吉是有点庆幸的。从所有人口中听到的未来的自己,都和现在的自己相差甚远,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上了这条路,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完成那一项又一项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反正怎么想,都不轻松。


 


但看着忧郁的狱寺隼人,这些话他都绝对说不出口。


 


 


沢田纲吉的记忆停留在了遇到reborn的那个夏天。


 


比起没事就喜欢来找自己而多少有些熟悉的岚守、本来就是同校同学的雨守、晴守以及不太好亲近但起码知道的云守、虽然已经十岁但还是喜欢瞎闹腾撒娇小孩子脾气而很好亲近的雷守,对于剩下的雾守—六道骸,沢田纲吉只能通过别人口中进行了解,而除了库洛姆,所以人都只告诉他:


 


——这个人很危险,要小心。


 


虽然库洛姆一脸疑惑地表示骸大人很温柔,沢田纲吉毕竟还是有些先入为主了。


 


所以,在他发现从原先空无一人的走廊阴影处出现的蓝发青年时,第一反应是想要逃跑。


 


然而,仅仅后退了一步,他就没能再顺利动弹——明明还在远处的蓝发青年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甚至没来得及惊呼,一只手就覆了上来。


 


沢田纲吉紧张得一动不敢动。


 


起码、这里还是彭格列总部,应该不会出现自己突然遭遇不测这种事情吧?


 


他害怕得闭上眼睛,脑中乱糟糟地想着。


 


“果然和幻术无关。”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蓝发青年终于把手从他的头上移开,语调听不出悲喜,“沢田纲吉,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虽然很想大喊不关我的事,但更怕被难以捉摸的彭格列雾守揍倒,沢田纲吉只得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我没有……”


 


他垂下头,一副委屈的样子。这并不是故意的,事实上,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买单,他真的是相当冤枉。


 


六道骸一怔。


 


“不过你的这幅样子,我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蓝发青年眯起眼睛,因为身高的差异,他向前低下头,不出意外地看到被自己异于常人的右眼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的沢田纲吉。


 


“kufufufu……”


 


对方竟然笑了起来。


 


比起其他人都满怀期待地希望下一秒我就想起一切,这个人,好像无所谓?


 


沢田纲吉紧张得咽了咽口水,但心里似乎觉得轻松了一点。


 


“本来我是有些礼物要送给你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似乎觉得盯着自己的脸很有趣,六道骸看着他说,“还是说你想要回记忆?”


 


沢田纲吉一惊。


 


“你能……还回来我的记忆?”


 


六道骸轻笑一声,不再看他,半张脸又在阴影中看得不甚清晰,末了,沢田纲吉听到他说:


 


“准确地说,是我关于你的记忆。”


 


05


“不过我现在不打算把那些东西给你了,”还没等沢田纲吉开口,六道骸轻笑了一声,“任何事情存在都是有理由的,比如说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可能这件事情本身,就是谁送给你的礼物。”


 


哑然的沢田纲吉还来不及在脑海中想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阿纲,虽然我教过你很多次,不在乎再多和你讲一遍,对有些人,你不要太过信任。”


 


是那个外形是十岁小孩,实质却是世界第一杀手的reborn,在沢田纲吉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就已经站在走廊的窗台上了。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像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沢田纲吉有点手足无措,自己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家庭教师,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


 


“对家族的十代目首领,还是不要做些奇怪的事情为好。”


 


“kufufu……”回应他的是六道骸的笑声,“你是在警告我,不要趁机修改他的回忆?从一开始就在旁边听着的你,不会没有听到我已经不想费心思把记忆放回沢田纲吉的脑袋里了么?”


 


被点出来从一开始就偷听的人丝毫不在意地回答道,“你没有这样的想法是最好,我也只是提醒一下蠢纲而已。”


 


虽然不太清楚这两人具体是发生过什么过节,但眼前的这番对话任谁都能听得出火药味,沢田纲吉觉得很头大,“我、我说……之前reborn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和我说吗?”


 


“好,蠢纲你跟我去外面院子吧。”


 


“外、外面?”说事情为什么不去屋子里?沢田纲吉不能理解,这会太阳已经下山,秋天微凉的空气从天幕中的黑色渗出来,完全不似屋子里常年二十多度的舒适。


 


但即使满腹狐疑,沢田纲吉似乎天生就没有反抗面前这位的能力,只得转身走了。


 


“从白兰那里,我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直到沢田纲吉的脚步声已经远离,reborn没有看向六道骸,像是自言自语地补了一句,随即就一个闪身不见了。


 


想让我跟着去听,至于用这么迂回的办法吗?六道骸哼了一声,如此保护过度,真不像是你的作风。


 


“啊……嚏!”站在院子里的沢田纲吉等了半天,也没见reborn的人影。


 


就在他马上要出声抱怨的时候,突然背上一股大力,自己就踉跄着飞了出去。


 


“怎、怎么了!”以为自己遭遇袭击的沢田纲吉慌慌张张往回看,但除了站在水池边上的reborn,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半个人。


 


“蠢纲,这是令人怀念的打招呼方式,看在你不记得了的份上,让你再感受一下。”


 


从草丛里爬起来的沢田纲吉听了这话忍不住满头黑线,自己原来到底和这个人是怎么相处的啊?


 


“……你说的是什么事情,那个什么白兰,不是以前被我们打败的敌人吗?”


 


而且光是听别人说他做过的那些事情,就觉得超可怕的啊!为什么有事情要去问他,他说的难道可以相信吗?!


 


“我去问了白兰,知不知道你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然、然后呢?”


 


“他说不知道。”


 


所以其实是什么都没问到?那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啊???沢田纲吉看起来要抓狂了。


 


“不过尤尼倒是提供了一些信息——”reborn看着他,神色有点黯淡,“她说可能是因为,死气之炎使用过度造成的。”


 


“砰——”某个角落传来有什么东西掉地的声音。


 


Reborn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没有对声源过多注意,只是看着不明所以的沢田纲吉进行解释,“死气之炎燃烧的其实是生命能量,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在解除我们这些彩虹之子诅咒的时候,为了能够让塔鲁博创造的奶嘴替代装置运行,需要所有人齐心协力注入巨大的火炎,”沢田纲吉发现面前的人说着说着就避开了自己的视线,“而大空属性,是为调和。为了中和装置内其他七种属性火炎稳定运行,需要相当于其他七种属性之和量的大空之炎——”


 


“所以,那个时候你一个人透支太多,导致了现在这个情况——记忆丧失,无法再激活体内的火炎。”


 


“万幸的是,从你现在记忆退化的情况来看,已经稳定在目前这个状态,应该是不会再有更糟的情况了。”


 


沢田纲吉努力让自己消化掉reborn的所谓解释,虽然在他听来根本就是越听越糊涂。Reborn也没有催他,事实上,话说到一半沢田纲吉就发现眼前的人不敢看他,像是努力要隐藏什么情绪。


 


风吹过,有点冷。天色更暗了,压抑从天边蔓延过来,不由分说地揪住人心。


 


像是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站在reborn对面的褐发少年小声地开了口,“reborn……你刚刚说的是大家?那么只有我一个人出现了这种状况吗?”


 


reborn一愣,眼神藏在刻意拉低的帽子下,看得不甚明晰。


 


“你这蠢货,现在还有心情担心其他人,该说是你那份天真到死都会刻在骨子里吗。”


 


“不过,这样才确实是你。”


 


沢田纲吉确认对方笑了。


 


“放心,其他人都好好的。”reborn在水池边上走了几步,跳了下来。“我现在需要出趟远门,去找川平,起码要搞清楚为什么当时只有你是透支的。”


 


“reborn,我……”沢田纲吉酝酿了一会,虽然迟疑还是开了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说得匆忙,像是这样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一个人,“我真的找不回那些记忆和能力,我能不能……不再……”


 


不再担任彭格列的十代目首领,做一个适合自己身份的普通人呢?


 


“如果最后,一切都真的无法挽回,”reborn打断了他,“到时候,你再和我说出心里的愿望吧。”


 


沢田纲吉笑了,虽然对方看起来很不直率,但他明白,有了这个人的承诺,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


 


06


 


作为一个行动派,结束和沢田纲吉对话后的第二天,reborn和几位守护者简单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就离开寻找川平了。


 


狱寺是这几位守护者里显得最心不在焉的一个。


 


昨天傍晚花园里水池边发生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reborn“特地”告诉自己需要跟着去听的——虽然他不知道当时还有没有其他人也隐藏在某个角落,但他无暇思索过多,因为光是对话的内容就让他吃惊得大脑有些当机。


 


如果从尤尼那得到的信息是真的……


 


那也就是说……


 


……有可能……眼前这个人,不能再担任彭格列的十代目?


 


不,自己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失神的狱寺隼人脑子很乱,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坐在床边一遍遍回忆对话内容,试图找出任何漏洞能让他去想个办法的方式失败后,狱寺只知道捏得有些发痛的双手在提醒自己,除了沢田纲吉,他永远再也不可能去对另一个人俯首称臣。


 


而且,失去记忆和能力,那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的记忆,他会帮十代目想起来;没有的能力,先不说十代目慢慢找回能力的可能,就算一辈子没有,他也能护得十代目周全。


 


思及至此,狱寺隼人终于放下心来。他希望能有机会好好和沢田纲吉聊一聊,越快越好,想让那个人不要再露出担心恐惧自责的表情——


 


但结果,酝酿了一晚上说辞的岚守还没能见到家族首领就立刻被reborn叫过去交代他之后不在总部的一些注意事项,会议中多少才会有些敷衍。


 


reborn离开后,狱寺隼人第一时间从会议室跑向沢田纲吉的房间,却意外地没有找到他。


 


狱寺瞬间就着急了,脑子里七七八八脑补了一堆把自己吓到的念头,急匆匆就向外跑——期间甚至撞到了一位家族人员——直到风太看到他一脸焦虑毫无目的地乱跑叫住了他,狱寺隼人才直到,今天沢田纲吉要去参加例行的黑手党家族联盟首领集会。


 


该死的,狱寺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早上reborn好像还专门说到这件事,自己就这么轻飘飘地忘记了——虽然说是安全级别非常高的例行会议,但因为目前情况特殊,还是决定派出彭格列家族内部除了首领等级最高的三位守护者陪同——山本武、笹川了平以及暗中跟随的云雀恭弥。


 


好像确实、自己在听到云守名字的时候还是讶异了一下的,毕竟放在以前他绝对难以想象这个讨厌群聚的人竟然愿意在这种活动中作为守护者去保护首领,即使说是boss亲自下的命令他都不会信,可是现在竟然……?


 


看来,担心首领的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啊。苦笑着的狱寺隼人在风太疑惑的眼神中走开了。


 


 


被通知需要去参加所谓黑手党boss集会时,沢田纲吉的内心是拒绝的,表现出来也是拒绝的。


 


“为什么我一定要去这种听起来就超级危险有去无回的会啊?黑手党什么的电视剧里都是演一言不合就开枪扫射的啊!而且我从小学开始因为成绩超差从来没被要求在任何会议上发过言!我一说话肯定会露馅的!我连一句意大利语都不会说啊……!不不不不仅是不会说,我听也、听不懂!”


 


如果哭就能不去参加的话,现在的沢田纲吉一定抛弃羞耻心哭出来了。


 


“拒绝无效。”三天前的reborn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说什么,一点都不为所动,“这是每年例行的会议,彭格列作为联盟的核心,首领是一定要出席。不然,外界的流言蜚语和对家族的中伤加起来可是会砸死你。”


 


“就不能说首领感冒生病卧床了吗……”沢田纲吉声音小了下去,但还在挣扎。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货真价实最高级别的黑手党boss会议,所有的家族首领都恨不得营造自己宇宙第一的气势,然后你就卧病在床……?”reborn一副“你以为是在过家家吗”的眼刀扫过来,沢田纲吉立刻吓得噤声了。


 


“至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巴吉尔这几天会给你恶补意大利语,到时候看你表现。”


 


“表现得不好会怎样?”沢田纲吉弱弱地提出疑问,一边内心想着要不要把自己外语成绩超烂的事情和盘托出。


 


“自求多福吧。”


 


于是,熬了一个通宵的沢田纲吉,在达到会场之后,满脑子都还是那句“自求多福”。


 


07


 


面对一屋子黑西服神色严肃的黑手党首领,沢田纲吉几乎是立刻放弃,选择了巴吉尔教给他最后的一招,“装高冷”。


 


对任何企图凑近搭讪的其他家族boss视而不见,对任何扎堆的人群远远避开,纵然会议安排座位没法改到角落,但沢田纲吉始终绷着脸,真正做到一切向云雀恭弥看齐。


 


虽然说出来很有可能被拐子送上天,但他不得不承认,对全力控制着不腿软滚到地上去的自己来说,这已经是让他不会被扔出去的最有效的办法了。


 


“会上即使您不发言也无碍,”昨晚的巴吉尔在最后总结说道,“毕竟这只是例行的集会,并没有商议的事项,基本都是一些安排好的议程,走个形式就可以。”


 


他困得摇摇欲坠的脑袋终于能找到支撑点,眼睛里也闪起希望的光芒,“所以我明天只要一直闭嘴就可以了?”


 


“希望不会有特殊情况吧,”巴吉尔苦笑,“万一出现了您不得不与之交谈的对象……”


 


“到时候,还请您随机应变。”


 


对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人要求这么高真的好吗!沢田纲吉内心默默纠结着,一早的欢迎仪式结束后,午宴时间他全程待在山本武五米以内的地方,一刻不停地往嘴巴里塞东西,不给任何人和自己说话的机会;到了下午只有家族首领参加的会议,表情呆滞,脑内全程给自己催眠——听完了就能下课,听完了就能下课……


 


茶歇时间,努力把自己嵌入墙壁的沢田纲吉,还是被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吓得差点扔了手里的杯子。


 


“纲君,你今天,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谁、谁啊?


 


像是惊弓之鸟的沢田纲吉一个转头,看见一个红色头发,和自己差不多高,表情更像是自己被吓到的青年,愣住了。


 


这个人……好像昨天巴吉尔有给自己看过照片……


 


“炎、炎真君?”


 


试探性叫了一声,看到对方点了点头,沢田纲吉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据巴吉尔所说,眼前这位看起来就很好欺负,完全不像是黑手党家族首领的人,正是和自己交好的西蒙家族的首领——古里炎真。


 


在一堆古板生硬的面孔中看到了这样一位类似自己的人,沢田纲吉突然觉得很感动。


 


“不用担心我,”沢田纲吉小声地说着倍感亲切的日语,感觉这几天巴吉尔给自己补习的意大利语已经全部飞去外太空了,“我没事的。”


 


“是吗?”名为古里炎真的青年眼中还是有些疑惑的神色,“那个……这段时间彭格列是出什么事情了吗,听说所有的守护者都从各地赶了回来?”


 


“谁、谁说的啊?”沢田纲吉一听,瞬间有些头大。他努力在脑海里回忆着,巴吉尔有没有告诉他这种问题要如何回答,是否认还是承认,说起来这个人好像和自己关系不错那是不是随便说都不要紧啊?


 


“呃,我……”沢田纲吉窘迫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角,“是……是reborn叫他们回来的、是这样的!”


 


感觉到眼前的人不太愿意开口,古里炎真收起来眼里的困惑,对着沢田纲吉笑了笑,“没事就好,如果需要帮忙,我都在。”


 


沢田纲吉感动得想哭。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和古里炎真说什么,侧后方的一股大力将他瞬间掀了出去——


 


直到撞到墙壁滚了下来,沢田纲吉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同时响起来的,还有一声怒吼,“彭格列十代目,你这虚伪的人渣!今天我就要送你下地狱!”


 


会场里顿时乱了。


 


同样吃了一惊的古里炎真反应过来,想要飞身到沢田纲吉旁看下情况,却被另一个方向的人拦截住了。


 


同时面对三个匣武器还要保护周围人的古里炎真感到自己明显被火力逼着离沢田纲吉越来越远——眼看为了绝对安全而选用的会场特制门仍旧封闭,彭格列的守护者没法第一时间赶到、暴乱者的首领已经走到沢田纲吉旁边,而那个身陷危险中的人又像是晕过去一样完全没法逃开,古里炎真急得下了狠手,一击就把三个人硬砸在了地上,然而,看起来还是来不及了,枪口已经对准了地上的人——


 


“砰——!”


 


“口口声声说着要送别人下地狱,说得好像你见过地狱一样。”


 


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的沢田纲吉耳朵被震得嗡嗡响,却并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袭来。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液体啪地撒了他一身。


 


“你——!”


 


射出去的子弹,竟然最终射中了自己的心脏。一脸不可置信的男人,看了看自己握枪的手,又看了看不知何时站在沢田纲吉旁边的人,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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