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姆

【狱纲】《逆旅》正文修订版(下)[09-12]

骑着六眼飞鱼:

《逆旅》正文修订版(上)[01-04]


《逆旅》正文修订版(中)[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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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


紫色的烟雾过后,二十六岁的岚守出现在自家恋人年少时的卧室里。


“十代目。”狱寺隼人后脑勺的发扎起,身上穿着深灰色的V领毛衣,脖子上缠着一圈白色的围脖,手上还拿着一本小说。


沢田纲吉颇有兴趣地看着恋人的休闲装束,“隼人,我这几年就没见过几次你不穿西装的样子。”


“啊,那是因为现在并不在工作时间。”


狱寺隼人的回答很快让沢田纲吉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在工作时间?可是平时的晚上即使不让你加班你也总是有一堆琐碎的事情。”


换句话说,对于狱寺隼人而言,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工作日。


“十代目,其实,现在我们也在日本。”


“……发生了什么事情?”


“您记得三天前是什么日子吗?”


“当然记得,是今年第四季度的例会。等等,你不会没拦着他,反而让他主持了会议吧?”沢田纲吉的表情严肃起来。


狱寺隼人颔首,“首领明明健在,不召开会议或者延期都是让人生疑的,所以我还是觉得要把会议按期举行。”


沢田纲吉眼睛里的柔情渐渐地退去,仰头看着恋人,一字一句道,“你让一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主持彭格列的最高会议?让他下指令胡来?”


“他没有胡来。”狱寺隼人没有躲避爱人的眼神,而是耐心解释道,“他下令解除了守护者会议保密令,而且将工作搁置一周,让我们去日本。”


玻璃杯“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溅起的果汁徒劳地冒着热气。


“狱寺隼人,这都不算胡来的话,拆了彭格列才算是胡来吗!”


“恕我直言,自从您下令彻查除了守护者之外的所有人,守护者们就人心惶惶了,您在破坏我们之前的信任。”狱寺隼人的语气虽然是柔和的,但对于爱人而言这是非常令人难受的指责。


所以沢田纲吉怔了一下,背过身子道,“我在维护整个彭格列。”


“可是我不愿意失去您。”狱寺隼人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了他,“现在大家在我们十六岁修学旅行的地方旧地重游,好像很多东西无形之中就能修补回来,这比您在意大利最高级的餐厅设宴邀请守护者们一起就餐都要管用得多。山本和了平都已经能和您笑着说话了,您也知道您很久没有见过他们的笑容了。”


“是吗……?”沢田纲吉看着狱寺隼人从小说中取出一张照片,只见山本和蓝波把首领夹在中间露出大大的笑容;云雀远远地站在树下,眼神却是望着人群之中;京子小春和库洛姆正在准备野炊的食物,忙得不亦乐乎;了平夫妇正和Reborn碧洋琪一人拿着餐布一角选着最佳的摆放位置。


狱寺隼人记录下了这一切。


照片是静止的,却能真实地反映那个时候人们的心情。


他们是快乐的,开心的。


 


沢田纲吉眼前的照片开始模糊起来,他抽了抽鼻子,刚要抬手去擦眼泪,那只熟悉的大手就已经把自己的脆弱抹去。


“隼人……”道歉的话在他喉咙里打转。


“我不会问您原本的打算,但是我意外觉得,这也许是一件好的事情。”狱寺隼人道,“现在对着家人不设防的十代目,重新打开了守护者们的心。”


而人心,是再贵的礼物都换不来的。


狱寺隼人吻上爱人的前额,“我会想办法让您回来,无论多久我都等,无论是这个年纪的十代目,还是只在我面前卸下防备的十代目。请您,露出真实的笑容吧。”


沢田纲吉的头抵在他的胸前,“对不起。”


 


正是因为有过“废柴纲”的无能,他才对维持整个彭格列的现状如履薄冰,太过仁慈难免被人利用,一味天真注定被人耻笑,而纪律分明才是最好的选择,他无法让每个人都体会到自己内心的不安与惶恐,终只能糊上一层又一层的面具,到最后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您不需要向我道歉,我从赞成那边的十代目开会议时,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狱寺隼人道,“十年前的家族拯救过我们一次,您为什么不再去相信一次呢?而且,这一次,我是知情的,我会赌上性命做好。”


岚守的内心的骄傲曾经被自己的隐瞒挫伤过,而这一次他能参与进去,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弥补了吧。况且……


“隼人,你有没有想办法查出来,未来的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五分钟太宝贵,沢田纲吉不得不止住自己的多余心思,直入主题。


而狱寺隼人的表情显然凝重了起来,“我来到十年后,那时的我和莉娜小姐出现在私人农场上,而听起来,您好像在二十七岁的时候,消失了。”


“消失?”沢田纲吉一愣,“生死未明?”


恋人点点头,“具体的我们还没有问出来,但和莉娜有关系,之后无论我怎么发动火箭筒,都无法让自己到达十年后,所以我们只能等着这边来联系。”


无法到达十年后……是关闭了通道吗?


沢田纲吉皱眉,“没有其他眉目吗?只有消失?这真是太荒唐了。”


“对了,隼人,你对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面具、而且声音嘶哑的人有没有什么印象?”纲吉想起狱寺对他说过的梦,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


而对方只来得及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便从这个时空消失了。


***


回来的狱寺隼人满脸通红,“十代目……我过去的时候,正好和十代目两个人在帐篷里,没有被别人看见。”


“那你脸红什么?”沢田纲吉奇怪地问。


“您那个晚上过来的时候……是不是刚刚和十年后的我在一起……”狱寺隼人欲言又止道。


沢田纲吉想起了那晚的尴尬处境,那件事还好只是刚开始的阶段。“呃……他和你说了?”


“十代目,十代目说他差点吓傻了。”狱寺隼人心有余悸道,“虽然还是十年后的身体,但是十代目的心灵来接受这件事还太早了。”


所以说你到底在害羞什么啊!


一句话三个十代目简直是又混乱又羞耻。


“没、没想到和十代目不仅仅是柏拉图的恋情……”狱寺隼人捂着鼻子道,“而且十年后的十代目真的很好看啊。”


十年后的你明明更好看。


沢田纲吉不动声色地收下小恋人的夸奖。


“所以你这边有什么进展吗?”沢田纲吉边扫着刚刚的玻璃渣边问道,同时阻止狱寺隼人帮忙,“不用了,一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好。”


“关于十代目不久后将遭遇不测的事情,相信那个我也和您说过了,两边的信息是差不多的,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有点在意。”狱寺隼人手指着十年后自己遗留下的照片,“这棵树的影子有点不对劲。”


狱寺隼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窗外正呼号着北风,这让沢田纲吉感觉到一丝冷意,然而门窗紧闭,暖气充足,这寒意是心理上的。


“怎么说?”


“您看,照片上拍摄的时间是下午的三点,因为北半球阳光的缘故,这棵树的影子应该落在北偏东方向才是合理的,但是从照片上看,影子居然是朝着西方。这是非常不正常的。”


沢田纲吉沉思了一会道,“会不会是相机设置的缘故?”


左右手很快否定了这一看法,“并不会,您看,仔细看过去,好几样物体的影子方向都不一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


“大概是类似于幻术一类的障眼法吧,那边旅游的大家可能会遇到危险也说不定。”


***  ***


“有时候我倒也真嫉妒那个小子。”狱寺隼人看着帐篷外微弱的火光,心知刚刚的烧烤并没有彻底将火种熄灭。看上去已经一层灰了,风一吹,还是会死灰复燃。


于是他拿起桌边的矿泉水拧开,走到火堆面前扑的一声浇了上去。


明明和自己没有关系,沢田纲吉却莫名心中一凉。


“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啊,没什么。”


“您在担心什么?”祖母绿的眼睛凑过去看他,然而太近了,纲吉几乎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所以他慌乱地后退一步,岔开话题道,“狱寺君刚刚说羡慕以前的自己,为什么呢?”


对方意料之中的沉默了。


就在纲吉以为岚守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他又开口道,“十代目,您应该明白,在成人的世界里,感情不是那么简单能守住的东西。”


“因为需要比常人多出几倍的毅力和坚持,才能守住那种无色无形的羁绊。它可能被酒色财气破坏,可能因为生命威胁而被放弃。黑手党的世界里,这种难度会翻倍又翻倍。”他像是作一个学术报告一样一本正经。


这下轮到沢田纲吉不出声了。


到这里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很清楚狱寺隼人对这个世界的沢田纲吉的情意,也能从各种痕迹感受到未来的自己对于这个爱人是非常珍惜的。


那为什么会说出这种明显是累了的话呢?


 


“我曾经想过,十代目有我就好了,无论什么我都为他摆平,只要他需要我,只要他觉得有我在就够了,那对于我而言,便是无上的幸福。”狱寺隼人道,“但是十代目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要看着他和各种人周旋,挂着似真似假的笑容,我却不能像年少时一个炸弹甩过去完事。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特别没用。而问自己的时候,我居然只能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沢田纲吉在认真的听着。


“我希望等十代目不想继续当首领的时候,带着他去好多地方旅游。我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普通的人,只要想笑的时候笑着,想哭的时候我能在他身边就好。我的确是因为彭格列才认识的十代目,但是我希望他能真正的幸福。”狱寺隼人深呼吸了一下,“但是我却没办法开口。”


不希望这些心愿是我一厢情愿的占有欲作祟。


“我倒是有点惊讶呢。”内心还是少年的彭格列首领露出温柔的笑容,“我知道自己会因为各种原因背负起仅凭着我一人无法承受的东西,而其中的一个原因,说出来也有点不好意思。那就是每次看到狱寺君喊着‘十代目’的护短样子,我就会相信一点点自己真的可以做好。”


“我想,只要感情还没有变质,狱寺君就不需要去担心这些。那个世界的我,也一定很想念你。虽然你们都有话没有告诉对方,但是一定会有机会坦诚吧。说不定,我还和以前一样有着那个心愿,我很小的时候,总是见不到爸爸,然后妈妈说他去旅行了。”纲吉说着说着,声音开始轻下来,“后来我就想,等我以后有了家庭,我一定去哪里都和家人在一起。”


狱寺隼人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微弱的光。


“所以,如果是狱寺君的话,无论在哪里,我也一定都想和你一起,因为在我的心里,很早很早的时候,你就是家人了。”


狱寺隼人的眉头却依然皱起来,“但是,我觉得很无力。毕竟,我可能几个月后就会失去您。”


那个首领二十七岁就会消失的事实。


纲吉却笑着道,“但是我们还有时间,不是吗?”


    如果是无法避免的悲剧,那至少在噩耗来临之前,过好剩下的日子。


而他的笑容还没有收起来,就感到身后像是有一道寒光穿过浑身打了个哆嗦。


 


 


 


 


 


 


 


 


 


 


 


 


 


 


 


Chapter10


狱寺隼人第一时间掏出了枪对准了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帐篷门。


黑漆漆的野外只有野狼的眼睛闪着光。


感受到隔壁帐篷里的异动,云雀恭弥和Reborn迅速冲了出来。


“怎么了,阿纲?”山本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没有放下,“刚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们被人盯上了。”云雀的手指上停着云豆,“刚才它并没有拍到什么,所以也可能不是人类。”


对于久经战场的人而言,培养辨别敌意的直觉甚至比格斗技巧更重要。


库洛姆加了一句,“Boss,我明明刚才在外面施了幻术,别人经过这里只会以为是废墟,就算有人硬闯,我也会发现的。”


这已经不像是普通的入侵了。


但是如果说是敌人的话,为何什么都没有做呢?


沢田纲吉无法想明白,但是却为自己在未来依旧有这些伙伴而高兴。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他们却默默地做了保护的措施,也在危机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等等?”沢田纲吉打着手电按着人头一一数了过去。


蓝波呢?


一平和风太楞了一下,“刚刚我们还在一起打牌来着,他没有跟着出来吗?”


狱寺隼人上前一步掀开了帐篷,只见蓝波已经昏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等了平为他治伤后,青年小牛一睁开眼睛就差点“哇”地哭出来,“彭格列!有敌人!还抢我的火箭筒!”


这一点倒是没什么长进啊!


“敌人长什么样子?”狱寺隼人问道。


“穿着黑斗篷还带着面具,就说了句‘蓝波,把这个给我’,我就晕过去了,声音像是被硫酸泡过一样难听。”蓝波心有余悸道,“简直像幽灵一样。”


狱寺隼人心下一惊,这描述显然就是刚刚自己见到十代目时他口中的那个人,但是他现在并不能流露出认识的样子,不然被追问下去,十代目和十年前的自己灵魂互换这件事情一定就曝光了。


沢田纲吉却出奇的冷静,“我们分头在附近找找看,如果火箭筒是给自己用的,那么有可能会在附近找到火箭筒吧,多出来的人就是十年后的那个斗篷男。”


云雀恭弥率先走了出去,没有和别人组队的意思。


“那我和隼人一组,大哥和山本一组,其余的人留着,万一遇到敌人的话Reborn在大本营我也比较放心。”


 分配好任务后,两组人拿着手电和通讯工具开始搜索。


“狱寺君,你刚刚表情很不对劲。”沢田纲吉等走远了一些道,“那个斗篷男人你有印象吗?”


“是的,十代目,我到过去的时候,那边的十代目有问起过,说不定在那个世界也出现过。”狱寺隼人道,“抱歉没有及时告诉您,我原本以为那不是件大事。”


沢田纲吉的脚下却踢到了什么东西。


狱寺那手电一照。


冒着黑烟的,明显不对劲的紫色火箭筒。


 


沢田纲吉看着那个冒着烟还发出明显故障机械声的机器,忍不住上前要去确认,而狱寺隼人却在同一时间听到了异响。


就在岚守回头的那一瞬间,沢田纲吉弯下腰去碰那只火箭筒。


说来也是嘲讽,很多事情,轰轰烈烈也好,惊心动魄也罢,真正引发或者影响事情的发展的,往外是个小动作而已。


人们将它称之为天意,或者虔诚地认为是历史的脚步。


而等岚守回过头的时候,穿着兜帽服、脖子上还缠着刚刚坚持让他围上的围脖的青年已经被不知名的力量高高举起,光源来自于这只火箭筒。


 


“十代目!”狱寺隼人最快速度启动了CAI,骷髅骨架的武器散发着摄人的光。他怒号着冲到声音来源的地方,“快放了十代目,不然我要你挫骨扬灰!”


“时间修正会带来一系列代价。”嘶哑的声音如此说着,“然而,我再也不想见到这件事情发生了。”


狱寺隼人问道,“刚刚入侵营地,拿走火箭筒的人是你吧。”


对方没有否认。


“你要把十代目怎么样?!”狱寺隼人追问道。


“让他永眠。”斗篷男道,“教父的手上已经肮脏不堪。”


狱寺隼人的靶心已经对准了斗篷男的心脏部位,“你这混蛋在说什么胡话!”


“我可是给你恩赐呢,或者说,过去的你。”男人说着,“本来这个男人,二十四岁的时候就该安息的。”


“如果十代目手上有罪孽的话,我比他多得多,你为什么不把我就地正法?所谓的正义使者?”狱寺隼人道,“趁我还没有下手,放他下来!”


斗篷男又笑了,面具挡住他的表情,但是却没有挡住他的情绪,“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他打了个响指,而狱寺隼人手中的武器瞬间变成了扭曲的毒蛇,死死地缠在他的身上吐着红信子。


“现在,我要让事情回到轨道上。”他朝沢田纲吉的方向走去。


而狱寺隼人觉得


脑子里的血都要冲上来了。


“你站住!”


脚步没有停下。


“我知道你是谁!”


斗篷男的身子动摇了一下。


左右手一向被人称赞聪明,但他都不以为然,而这个瞬间,是他觉得自己的聪明是最有用的一次,他看出了对方的犹豫。


“那你倒是说说看。”斗篷男转过身子,通体的黑色在月光下看着格外肃穆。


狱寺隼人开始分秒必争地理清思路,“你认识我们,第一,你叫得出蓝波的名字并熟练地拿走火箭筒,如果是不认识的人,何必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第二,库洛姆的幻术很少能被破解又让人无法察觉,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你是我们中的一员,你骗过了幻术。”


“而云豆没有拍下异象,证明你或许不是人类,至少它没有感到生命体征。”狱寺隼人的思路非常流畅,然而内心却逐渐不安起来。


奇怪,为什么会觉得很不安。


像是推理到最后的时候,不是水到渠成的答案,而是一张空白的卷子。


他像是置身于黑暗之中,而唯一的声音是自己不经由大脑说出的话的回声。


停下,停下不要说了!


他如此给自己下着指示,自己的话却钻进了耳朵里,毫无遮挡。


不是人类、不知所踪、面具、嘶哑的喉咙、对组织一切都很熟悉……


狱寺隼人身上的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他看见自己的脚正在往那个方向前行。


不是昏迷的沢田纲吉,而是到那个斗篷的人身边。


无论这多么荒唐,这是狱寺隼人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也是唯一可以解释的答案,而自己居然开始哭泣起来。


他走到那个人身边,点燃了自己的岚戒,放出了瓜。


瓜舔舔自己的爪子,不满地划拉了狱寺的裤腿,然后很轻快地跑到了斗篷男的脚下蹭着。


“十代目。”狱寺隼人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痛哭出声,“二十七岁消失的十代目,其实已经去世了对吧。”


斗篷男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他,伸出的手缩了回去,隔了半晌才缓缓地摘下斗篷帽,露出一头棕色的发,随后他拿掉了冷冰冰的面具,半边脸有着烧伤的痕迹,伤口丑陋又触目惊心。


他蹲下身子和那个人持平,“这样的我,很可怕吧。”


不再是开朗柔和的那个人,而是经历灾祸的修罗。


“十、十代目……”狱寺隼人浑身都在发抖,他只觉得心脏又冷又痛快要死掉了一般,“谁把您弄成这样的?”


沢田纲吉语气非常平淡,“着火了,声带也损坏了,即使是现在这幅鬼样子,却也回不到人形了。”


一个人被关在房间里等待死亡降临的感觉他不想再体会,当然也无需再体会。现在的他,能比在世的时候有更随心所欲的本领,比如隐形或者使用幻术,就像当年G扮成自己的岚守一般如鱼得水。


感谢手中的彭格列戒指庇佑住了灵魂,以这种形式游离在各个时空,却唯独去不了自己原本所在的时空。


再也无法见到他。


再也无法亲口和爱人道别,让他不要再等了。


狱寺隼人抚上他的脸,“是您让自己的灵魂调换的吗?”


沢田纲吉感受到久违的温度,一时间竟差点落下泪来。


“这些年,您是这么过的呢?带着执念和不舍等待了这么久,您希望我能做些什么?”狱寺隼人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沢田纲吉道,“我希望能让一切回到原本的样子来。”


如果要让你终生在没有我的时间里度过,却又无法爱上别人的话,我宁愿我们不曾相爱过。


“所以,”沢田纲吉道,“请让我消去我们相爱过的痕迹。”


让从一开始就该是你未来妻子的女人出现在我们相爱之前,这样我们就不会是爱人,这样即使我死了,你也不会带着余生的痛苦度过。


狱寺隼人回答道,“您知道我的回答。”


“我当然知道。”


 “那么,您对十六岁的世界线,仅仅动了手脚让莉娜小姐和那个我早日遇见,还编造了不属于他们的记忆。”狱寺隼人道,“那么,又何必大费周章让灵魂对调呢?”


沢田纲吉摇摇头,“这并不是我所为。”


“所以为什么不先静观其变,让那个人出来呢?”左右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沢田纲吉,“也先把以前的您自己放下来吧。”


“等他醒了,希望你不要说我是谁。”斗篷男叮嘱着,“毕竟,我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真的以后会变成这样的大人,问起来的话,就称呼我T先生好了。”


狱寺隼人望着T先生将沢田纲吉慢慢地放下来,背起他准备回去。


“您打算怎么办,跟着我们一起有个照应吗?”


“隼人,你应该清楚,我这样跟过去,只会把事情闹大。”T先生道,“我也不想煞费苦心去伪装什么的,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去改变一些事情,到头来,可能还是一团糟。”


岚守心头一滞,“那以后我还会见……”


“永别了,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T先生重新戴上面具,藏起棕色的发,“我会回到应该回到的地方去。”


所以,接下来的话,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等等!”狱寺隼人喊住他,“难道您不想知道是谁……?”


“火箭筒用在不存在这世界上的人身上,是失效的,我原本想带着这样的身体去见他,让他不要等我了,却还是一场空,反而搞坏了它。”T先生叹了口气,“果然我还是得等上几十年,才能等到他。”


狱寺隼人问道,“您进了火箭筒,看见了什么?”


“我什么都看不见,没有未来的灵魂,又能看见什么?”在月光下,T先生反问道,“如果他们一直没有换回来,你会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


“如果没有办法呢?”


说实话,狱寺隼人从没有想过,没有办法让灵魂各归各位的话要怎么办。他潜意识里光是想着未来十代目的离世就已经够难过了,也没有正视这个可能性很大的问题。从本质上来讲,两个人都是沢田纲吉,但是就算是同样的身体,狱寺隼人都知道他们并不一样。


他背上的沢田纲吉,并没有和现在的他经历过很多事情。


成年后的他们,曾经两个人横渡沙漠,推让最后一口水源;曾经用光最后一颗子弹,彼此背靠着背与敌人肉搏;曾经仅仅为了一场烟花展,偷偷凌晨从本部溜出去远赴异国再顶着黑眼圈回来开会。


他们一起吃过最美味的事物,品过最烈的酒。


他们一起见过最丑恶的人心,沾过叛徒的血。


这是没有办法抹去的事情。


不是这个世界和他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的沢田纲吉,就无法称之为恋人。


T先生在狱寺隼人陷入沉思的时候,触碰了脸上的疤痕,又像被烫伤一样迅速挪开了手,斗篷一挥隐去了踪迹。


夜色正浓。


 


 


 


 


 


 


 


 


 


 


Chapter11


沢田纲吉醒来的时候,依旧是星辰漫天。


他发现狱寺隼人并没有在身边卧着,于是披了件外衣出去。而星火亮点让他很快找到了正在抽烟的岚守。“狱寺君,我这是怎么回事?”沢田纲吉问道,“我记得自己弯腰去捡火箭筒,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您最近太操心了,所以弯腰的时候可能是贫血还是什么的就晕过去了,火箭筒已经坏掉,波维诺家族已经得到消息重做了。”狱寺隼人转向他,“外面天冷,您快回去,我抽完这支就——”


突来的光亮让狱寺隼人闭起了眼睛,伸手挡了一下,“您这是?”


沢田纲吉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你说谎。”


嗓子比之前哑了很多,眼睛也有哭过的痕迹。明明就是在我昏迷的时候,经历了我不知道的事情,却还打算一个人瞒下去。


“狱寺君,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还对我隐瞒的话,我们这边就不会有任何进度。”沢田纲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么多年了,你撒谎的本事也没有进步。”


他说完就扭头进了帐篷。


狱寺隼人一时间不知道是进去赔罪还是呆在外面。


第二天的旅途并没有比之前愉快多少,因为昨晚的无功而返,守护者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但是大家仍然记得这是一次旅行,所以姑娘们也努力炒热着气氛,一起做出美味的食品。


“纲君!”京子凑过去道,“柴禾用完了,能不能麻烦你去拾取一些?”


“好的。”沢田纲吉满口应了下来。


“十代目!”狱寺隼人也凑了过来,“我和您一起去。”


彭格列首领隔了一会儿才道,“很近的,我一个人去就好。”防止那个人跟过来,他还特地加了一句,“这是命令。”


狱寺素人皱起眉头,“可是——”


“我二十分钟就回来,不要跟过来。”现在的他还是想独处冷静。


左右手一直看着沢田纲吉远去的方向,时不时对着手表。等到二十分钟一到,而十代目却没有归来,他就一个人跑远了。


隔了十分钟,他拿着一只被踩烂的手机面色凝重的跑回来。


“十代目被人掳走了。”他对着守护者和其他人举起手机,“我们必须快点去救他。”


***


 沢田纲吉再次醒来的时候感到头痛欲裂,他想伸手揉一下痛处,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捆绑在木桩上。再定睛一看,自己在一座小木屋里,没有任何人,也没有门窗。


是遇到绑匪了吗?


他在思考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时候,已经闻到了汽油的味道。


想喊救命,但是嘴巴已经被厚厚的胶带封住。


是谁?!


哪怕有个人过来告诉他为什么自己会被抓也好的,就算是死也得要一个理由吧,然而自己在被绑架之前还在和十年后的恋人冷战。


如果没有一时意气用事而是让他跟着,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吧。


这个世界的狱寺隼人一定还在想着怎么可以让自己不再生气,而属于自己这个世界的狱寺隼人一定还在努力让自己的灵魂回去。


自己有这么多还没有完成的事情。


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狱寺隼人表白的,不知道他们在这个世界所拥有的珍贵回忆,也没有正视十六岁的狱寺隼人的心意。


刺鼻的味道慢慢地浓重起来,而他能隐约看见油性液体宛如笃定猎物跑不掉的蛇朝着自己游弋过来,将木板渗透。真的要在这样的荒郊野外不明不白的死掉吗?


他开始用力地在可以的范围内撞着木桩,企图发出一些声音引起别人的注意,然而静下来之后,他什么杂音都没有听见。


而火光已经燃入了他的眼帘。


他想他应该明白为什么被绑架了。


这不就是原来这个世界的沢田纲吉一直如履薄冰的生活吗?


不知道哪一面是最后一面。


不知道哪一个命令是最后的命令。


而他给狱寺隼人下的最后的命令是“别跟过来。”


发现自己死了之后,那个人会是什么样呢?


沢田纲吉吸吸鼻子,临死前想到的居然不是在火海中葬身有多痛苦,而是舍不得这个世界的狱寺隼人再失去沢田纲吉一次。


到底是有多喜欢他?


而未来的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被消失呢?怎么看都不是自愿,那就只剩下被强迫遭遇了不测。


那时候的他,会想些什么呢?


二十四岁,狱寺隼人失去了他的爱人


二十六岁,狱寺隼人知道一年后沢田纲吉会生死不明。


而同样的二十六岁,他又要失去自己一次了吗?


 


神啊,为什么要让那个人失去那么多呢?他本来拥有的就不多,说得夸张一点,沢田纲吉对于狱寺隼人而言,是首领,是朋友,是恋人,也是家人。


而彭格列不管有意无意,都已经地占走这个人四种关系中的第一位。


不,绝不能在这里死去。


沢田纲吉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  ***


周日的早晨难得晴朗了一回,让冬日暖阳这个词语也温暖了一把人心。


沢田纲吉睁开眼睛,看见少年面对着自己依旧在睡,表情是说不出的安定,阳光下的他特别迷人。


沢田纲吉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偶尔是早醒的那个,看着恋人脸上洒着阳光的样子总是让自己失神很久,不知不觉就亲了下去,等到对方醒来,又是旖旎春光缱绻万分。


他舔舔嘴唇忍住本能的动作,想起对面的家庭教师也还没有起床。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戒指突然一阵发亮,闪烁了几下之后居然变得滚烫。


“啊——嘶——”纲吉忍不住叫出声来。


狱寺隼人很快醒了过来,慌张地捉着十代目的手不知所措。


而很快,戒指里的光很快就变出了一道人形站在他们面前。


定睛一看之后,轮到狱寺隼人吃惊了,“是你!”


“沢田纲吉,现在已经可以回去了。”斗篷男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握住你的戒指,然后用集中意念想着回到过去。”


“等等——”沢田纲吉道,“你是谁?”


回去?


“你还要不要回去?”斗篷男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狱寺隼人拦住沢田纲吉,“十代目,我们还不知道他可不可以相信。”


而沢田纲吉的笑容却让左右手更加手忙脚乱,“你放心,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斗篷男伸出的手上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从彭格列戒指里出来,就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


所以二十七岁的沢田纲吉,不是消失了,而是死亡了。


想通这一切的教父笑道,“倒还真是命啊!”


被诅咒的命运,不能善终的恋情。


他握住戒指,对着狱寺隼人道,“我回去了,请你等着他回来。”


就算只能再相处十年,也只能不去辜负时光。


彭格列首领说完后就一头栽在了床上不省人事。狱寺隼人抱住他,却没有看见心上人睁开眼睛。


 


而这个时候,夏马尔的电话打了过来,“隼人,莉娜醒了。”


***     ***


大火已经越烧越烈,丝毫没有出现奇迹的趋势。


沢田纲吉被呛得直冒眼泪,感受到火势在整个屋子里已经占据了主权。下一秒,一根烧红的横梁已经朝着自己砸了下来。而有个身影在这个瞬间出现飞起一脚踢开了它,同时,沢田纲吉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已经晕了过去。


斗篷男对着火海冷笑了一声,从纲吉的腰间解下匣子,点燃火焰放出了纳兹。小狮子茫然地看着火焰的时候,听到嘶哑的喉咙喊出命令。


虽然不是记忆中的主人声音,但是气味是没有错的。


所以它也很快进入了状态,将整间屋子包括火焰通通都利用调和属性进行了石化。


“干得好,纳兹。”斗篷男摸摸它的头,“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那些我经历过的苦难与绝望,希望你在未来的有生之年里永远不要再单独面对。人什么时候都是无法忍受孤独的,哪怕已经死亡了只有魂魄。


就在那个世界等你吧,我兜兜转转了一圈,想要给你更好的结局,却还是回到了原点,如果这就是宿命的话,我会等你。


他终究认命地化成光束钻进了大空戒指里。


看到不远处的火光慢慢散去的时候,狱寺隼人的内心依旧是非常害怕的。费劲力气撞开木屋后,沢田纲吉依旧保持着被捆着的姿势不省人事,而纳兹正在努力地咬着绳子。


“十代目?”无人应答。


T先生说过,是一场大火夺取了他的性命、烧坏了他的声带和半张脸。


人类总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妄图回到过去改变事实,然而事实上,可能什么都无法改变。


狱寺隼人颤抖着将手放在恋人的颈动脉上,感受到微弱的跳动后终于暂时放下心来,“山本,打电话叫直升机,我们要赶快把十代目送到附近的医院才行。”


“隼……人……?”


“我在。”狱寺隼人抱住已经解开束缚的首领,红了眼眶。


沢田纲吉抬起手,摸摸恋人的脸,“我没事。”


“对不起十代目,如果我刚才坚持跟着,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等我们回去,那些事情我都告诉您。都是我的错,才害得您要受这种苦。”


“老天爷啊,如果您真的出了事情,要我怎么活下去呢?


狱寺隼人的眼泪落在沢田纲吉的脸旁。


沢田纲吉的手环住了他,轻轻咬住了恋人的嘴唇。


狱寺一抖,大概是想起手上抱着的恋人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灵魂,一时间不敢动作。


直到对方在耳畔轻轻道了一句,“我回来了,隼人。”


他一怔,确认之后才开始吻他,与以往的温柔不同,这个吻带有掠夺性的意味,和求心安的渴望,让对方和自己都差点喘不过气。


它带着眼泪的苦涩,带着烟草的香醇,还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山本“咔嚓”一声拍下了照片,“阿纲,狱寺,这个就当作你们今年的年度照片吧。”


沢田纲吉小声地说了声谢谢,并不避嫌地加深了拥抱。


 


 


Chapter12


这一场灵魂互换风波算是告一段落,虽然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太多。但是至少现在已经回来了,就珍惜以后剩下的时间吧。


沢田纲吉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狱寺自己只能活到二十七岁。


所以一行人回去的路上倒又是有一句没一句了。


毕竟自己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好好和除了狱寺之外的守护者说话了,虽然托十年前的自己的福,现在关系看上去缓和了不少。但是又轮到自己上场的时候,又显得怯场。


但是他还是停下脚步鼓起勇气和大家道了谢,山本和以往一样揽了揽他的肩膀,“这么见外干什么啊?”而大哥则拍拍自己的胸脯,“沢田,有什么事就直说,大家敞开说比什么都好。”


成年的Reborn和云雀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真好啊,现在的人生,哪怕它已经所剩不多了。


沢田纲吉暗暗握住了狱寺隼人的手。


左右手的手机却突然响起。


岚守接起它,“怎么了,强尼二。”


“我们还在研发逆火箭筒的时候,突然接到一封来自未来的信,如果对方没有在时间上做手脚的话。”强尼二盯着大屏幕上的文字道,“我觉得还是马上把它拍下来传真给您看看的好,这个字好像是——。”


狱寺隼人的手机很快收到了邮件,打开图片后,沢田纲吉和他都沉默了一会,异口同声翻译道:“我很快会来到十年前。G.H。”


看着G文字以图片的形式展示在手机上,两人翻译完之后面面相觑。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个G.H先生是谁。


狱寺隼人其实是不乐意的,他和沢田纲吉刚刚重逢不到半小时,就要被动地再次离开。但是既然是十年后的自己,他好像也不应该过分纠结。


算了,反正三十六岁的自己都见不到十代目了,偶尔让他见一面也好。


他就带着这个纠结的表情消失在烟雾之中。


 


随后而来的年长岚守和其它守护者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把沢田纲吉拉到了一边,“十代目,我确认一下,您现在是几岁?”


沢田纲吉反问一句,“你知道我灵魂互换的事情?”


“您还平安吧?”


“是你让我们的灵魂换过来的吗?”


虽说两个人隔了十岁,但是彼此说话间的氛围能擦出火药味也是不同寻常。但是也难怪,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三十六岁的狱寺隼人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及时了。


然而狱寺隼人一把抓住纲吉的手,“您见过他了对不对?”


已经没办法好好交流了。


不知道这家伙这几年是不是因为不需要再迁就自己的缘故,所以说话沟通都出了问题,让人既生气又心疼。


教父决定宽宏大量一次,“好,我先回答你的问题。我现在是生理和心理都统一的二十六岁,刚刚遭遇了一场火灾但是平安无事,至于你说的谁,我还不清楚你指的是……?”


“您试着用意念对着彭格列戒指试试?”


“……”


一阵闪耀的橙色光芒之后,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男人起先是不耐烦地说了句,“为什么又把我……”,看上去像是被打扰了一场睡眠。


然而他的目光落到年长的狱寺身上时,很快移开了。


“我要回去了。”斗篷男化成光束回去之前被人自身后拦腰抱住。沢田纲吉决定不去管他们的闲事,起身往山本他们的方向走去。


斗篷男嘶哑的声音叫住他,“沢田纲吉,我好歹救了你一命,你现在……”


彭格列十代目回过头,带着玩味的笑容一字一句道,“你们两个幕后操纵者可以好好交流一下。”


从来没见过如此坑自己的人,他也是长见识了。


如果有人提前说自己若干年会被自己坑,他和狱寺隼人铁定是不相信的。然而这两个人大费周章将十六岁和二十六岁的自己一顿周折,简直是不知道要说谁的不是。


***


“您为什么要躲着我啊,十代目?”


“……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狱寺隼人道,“九年前您突然消失不见了,我一直在找您,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我又怎么会认错?”


沢田纲吉轻笑了一声,露出了脸上的烧痕。


“您的脸……”狱寺隼人眉头皱得紧紧,“我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那边世界开发的逆火箭筒设定了十五分钟,所以我想着来见您一面,毕竟您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那边也没有彭格列戒指作为媒介。”


棕发青年不说话,表情有所动摇,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


“您失踪后,彭格列很快选了新的首领,而原来的守护者也纷纷离职,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我和莉娜小姐到了她的农庄,也一直在打听您的消息,并且那个时候就开始和强尼二暗自开发能回到过去的逆火箭筒。新的首领是个铁血保守派,不喜欢那些时空穿越的玩意儿,技术部门也解散了。当年,是怎么回事?”


沢田纲吉道,“你也知道那个时候组织多乱,狐假虎威的人远远不在少数。那一天我下令彭格列精简人员之后,就种下了祸端。本来敌人就多,因为我而失业的人们怀恨在心,所以那天晚上有了暗杀行动,莉娜在我们这边的人快要胜利之前,为你挡住了敌人的一发子弹。”


是要多勇敢,才会在这样的环境下去替人挡子弹。


“我送莉娜去治疗回来,您就不见了。”


“大家都以为行动结束了,放松了警惕,我被潜在的敌人带走了,一个人关在密不透风的金属房间里,周围也被幻术师施下了结界。”


狱寺隼人很清楚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等我有意识重新醒来的时候,身上布满了大火,然而那种情况下,也没办法,所以就……”沢田纲吉轻声道,“而我死之前,居然还在想着莉娜的事情,我想,那个姑娘的话,要是躲过一劫的话,说不定——”


狱寺隼人上面一步抱住了他,“没有人能代替您。”


沢田纲吉当然知道这一点,就因为知道,所以才放心不下。然而凶手们让他尸骨无存,就算彭格列戒指保住了他的灵魂,却终是不能停留在这个世界。


没有办法让狱寺隼人知道凶手,也没有办法告诉他不要等了。


他在虚无的世界里飘飘荡荡,一个人流浪了多年,不需要进食,却也没有人看得见他。


或许是身为彭格列不能有的善终吧。


直到他做了个梦,梦见狱寺隼人终其一生直到发脱齿摇都还在找他,一直相信自己还活着,疾病缠身临终前都还不死心。


那个梦太真实了。


这些时间里,沢田纲吉恢复了一些力气,也开始掌握了一些术。他来到十一年前,见到了十六岁的莉娜,那个小姑娘曾经在父亲来狱寺家送牛奶的时候趴在围栏上听小狱寺弹钢琴。


沢田纲吉自然知道这些,小姑娘长大后会因为狱寺加入彭格列,做着一些文书工作,自然也向狱寺表白过,而他又不巧在图书馆的书架后听到。


即使被拒绝了,她也一直没有放弃对狱寺的关心。


所以他对着莉娜说,如果你现在就到日本去见狱寺隼人,说不定就会成为他的爱人。


于是被戳中心事的莉娜毅然带着纲吉用幻术伪造的旧照片来了日本,而他也出没在狱寺的梦境里,让他不要再接近沢田纲吉。


否则会害死他。


他是这么冷冰冰的说的。


但是纲吉又何曾执念过自己的性命?他想的只是想把两人的相遇提前,就算自己多年后还是难逃一死,狱寺也会仅仅把他当成上司去哀悼。


并不是像抽走了生命的所有快乐一样难过。


听完恋人的话之后,狱寺隼人接着道,“您能为我考虑这么多,我应该感谢才是。但是当时强尼二告诉我,莉娜的时间轴突然发生了改变,原本的她会一直留在意大利,但是居然开始动身往日本,而奇怪的是,机器显示,二十七岁的您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虽然信号微弱但是的确是您,这意味着时空被修改过了,那个时候,我们的科技已经很发达了,我也通过时间轴知道,您并不在人世了。”


“所以,你就利用科技把我们的灵魂调换了?”


“我仔仔细细考虑了之后,把你们的灵魂调换了,一来,我觉得成年的您过去之后,能弄清楚莉娜和您为什么会来,毕竟那时候的您是爱着我的,会好好正视这件事情;二来,过去的您,或许能改变这个世界,毕竟我也清楚那时候的守护者们其实也很辛苦。”


所以,两个沢田纲吉倒是完成了狱寺隼人意料之中的任务。


沢田纲吉道,“倒也真没想到,和我博弈的人是你。歪打正着的刚好破坏了我的计划。不过隼人,做这些事情,是需要代价的吧。”


如果随意调换人的灵魂,还长达一个月,简直会对世界的更改造成无法预估的改变。


狱寺隼人看了看手表,“当然,这个代价由我承受。”


“什么代价?”


“先不说这个,等这次事情过后,我们需要按照时空管理局的命令,消除当事人这一阵的记忆,让他们不记得灵魂被调换过。”


“我们?”沢田纲吉反问了一句,却发现狱寺隼人的嘴角开始有血渗出,“隼人?隼人?”


狱寺隼人“哇”的一声咳出一堆血来,“是的,我们。”


互换灵魂的代价,是人的生命。


“您不用担心,”狱寺隼人道,“还有一分钟,我还可以把话讲完。您是不是觉得我是个顽固的人?为什么明明希望渺茫甚至破灭了都要等下去?”


沢田纲吉擦擦爱人的血迹,“你太在意我了。”


我还在世的话,定会全心全意去回应你的心意。


狱寺隼人从兜里掏出一块石头,“还记得您是怎么向我表白的吗?那天我都高兴坏了。”


纲吉低吟道,“愿吾爱比石坚,即使死亡把我们分开,也会找到彼此的灵魂。”


“当时我们在海滩上,您骗我这是随手捡的石头,但是我知道,这是陨石,哪有人随随便便捡到陨石的。”狱寺隼人摸着这块石头道,“您说过,即使灰飞烟灭,也要我找到您的灵魂,所以我在这里。”


所以我在这里。


所以我没有放弃您,去违心逼迫自己接受另一段感情。


我已经见过最美的风景,如何去将就?又如何眼睁睁地看着您在我并不能涉足的领域里形单影只。


“我的岚戒还在身上,新首领重新打造了一批戒指,拒绝接受那些玄幻的东西,所以我不久,就会和您——”


他温柔地亲了亲纲吉烧伤的半边脸,手垂下去的同时也消失了,只有那滩血迹证明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


重新出现的二十六岁的狱寺隼人表情肃穆。


“T先生,我来到那边的时候,身边是一口棺材和几个带着面具的人。棺材开着,里面摊着的是我们这些年的年度照片,只可惜就在二十六岁的时候停止了,我想,那边的狱寺隼人——”


“隼人,不用担心,我们会相遇的。”沢田纲吉摸摸自己脸上的余温,使了法力让自己的疤痕和声带恢复原样,“既然以后要在那个世界和那个家伙一直相处下去,我还是把自己的伤用术遮盖一下,不然难保他又做出什么傻事来。”


“诶?”狱寺隼人一愣,这和自己想象的反应不一样。


“那么,既然是温暖的结局,我会消除两个世界里关于灵魂交换的记忆。”


狱寺隼人低头,自己的戒指开始发出红色的光芒,而T先生已经不在眼前。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大步向远处的沢田纲吉走去。


他的爱人在阳光下朝着他露出了毫无防备的笑容。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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